京城郕王府,暖阁深深。
铜兽炉里银霜炭烧得正旺,
暖意融融,将窗外腊月的严寒隔绝。
郕王朱祁钰斜倚在铺着紫貂皮的软榻上,
眉宇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
案几上,摊开的不是诗书棋谱,
而是几份誊抄的奏章副本
——刘球等言官弹劾李烜“祸国殃民”、
漕督张凤翼密奏工坊“勾结瓦剌”的骇人罪名,
字字如针,刺得他心烦意乱。
他端起温热的参茶,却觉索然无味。
“殿下,更深露重,仔细着了寒气。”
温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王妃汪氏一身家常的杏子黄绫袄,
外罩半旧的蜜合色比甲,
乌发松松挽起,仅簪一支素玉簪,
通身上下无半分奢华,
唯有眉眼间的恬静温良,
就是暖阁里最熨帖的春风。
她手中捧着一个精巧的紫铜暖炉,
轻轻放在朱祁钰手边。
朱祁钰抬眼,看着妻子温润的眸子,
心中烦闷稍减,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无妨。只是…朝中事,纷乱如麻。”
汪氏没有追问朝政,这是她素来的分寸。
她目光流转,落在暖阁角落一张紫檀小几上。
那里静静立着一支做工极其精美的蜡烛,
烛体洁白细腻,近乎半透明,
胜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烛芯处隐隐透出极淡的草木清气
——正是黑石工坊特供孔府、
亦被苏清珞作为“仁工”象征献入郕王府的“玉魄安神烛”。
“说起纷乱,妾身倒想起前几日点这‘玉魄烛’。”
汪氏声音轻柔,如同羽毛拂过心尖,
她缓步走过去,拿起那支蜡烛,
指尖拂过温润的蜡体。
“殿下可还记得?
妾身那恼人的头风旧疾,
太医署多少方子都只能暂缓,
唯有苏姑娘留下的方子,
配着这‘玉魄烛’的清宁之气,
竟许久未犯了。”
她语气自然,好似只是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