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黑石峪工坊,
空气凝滞得如同铁水。
炉火依旧熊熊,
但匠人们挥锤的动作明显带着迟疑,
眼神飘向工坊外那隐约可见的、
属于兖州卫兵丁的森然甲胄反光。
运河码头方向,
漕运总督张凤翼调集的数百漕兵,
如同乌云压境,封锁了所有进出水道。
曲阜孔讷煽动的“铲除妖坊、
诛灭奸佞”的声浪,
更是通过士林清议,
化作无形的巨石,
悬在工坊上空。
王振借刀杀人的绞索,
已然勒紧了黑石峪的脖颈!
李烜站在裂解区高耸的瞭望塔上,
寒风刮过脸颊,有些刀割韭菜的感觉。
他手中紧攥着那份抄录的、
字字诛心的弹劾奏章,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目光扫过工坊外严阵以待的官兵,
扫过运河上密布的漕船,
胸中怒火与冰寒交织。
沈锦棠遗祸,王振构陷,
张凤翼落井下石,
孔讷推波助澜…四面楚歌,十面埋伏!
这看似必死之局,出路何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木梯传来。
徐文昭引着一位头戴斗笠、
身穿不起眼驿卒服色的汉子匆匆登塔。
那汉子取下斗笠,
露出一张风尘仆仆却眼神精悍的面孔,
正是郕王府心腹护卫统领,周正。
“李东家!”
周正抱拳一礼,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长途奔波的沙哑。
“殿下口谕!”
李烜精神一振,屏住呼吸。
郕王…这最后的庇护伞,会如何表态?
周正目光炯炯,直视李烜,
一字一顿,清晰地复述着郕王朱祁钰的原话:
“殿下言:‘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黑石之事,朝野瞩目,暗流汹涌。
孤为藩王,恪守祖训,不预朝政,此乃本分。’”
他顿了顿,观察着李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