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毒的阴霾被粗粝的瓷光与柔韧的锡辉驱散,
黑石峪工坊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透了几分。
裂解区那台由笨重粗瓷管、
锡衬木桶构成的“怪物”,
正低沉而稳定地吞吐着黑金,
散发出纯粹浓烈的油气味。
老王带着几个恢复情况较好的工匠,
正小心翼翼地在苏清珞指导下,
为新一批冷凝管涂抹特制的“净铅膏”,
动作虽慢,却稳当有力。
苏清珞的药庐窗台上,
那只木刻的“春燕啄泥”旁,
又多了几片晒干的金钱草,
散发着淡淡的草叶清香。
就在这片劫后余生、埋头苦干的平静中,
一股截然不同的风,
悄然从遥远的北京城吹到了兖州府。
风起于青萍之末,却足以撼动大树。
北京,郕王府。
暖阁内熏香袅袅,陈设清雅。
年轻的郕王朱祁钰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
手中把玩着一支半截蜡烛。
烛体并非寻常的牛油或蜂蜡,
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乳白色,
触手生温,散发出极其淡雅、
若有似无的清冽香气,
闻之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这正是黑石工坊进献的“玉魄烛”。
王妃汪氏斜靠在另一侧的绣墩上,
闭目养神,眉宇间数月来因浅眠而凝聚的郁色似乎都淡去了几分。
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体面酱色比甲的老嬷嬷,
正动作轻柔地为王妃捏着肩膀,
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府里的琐事:
“…昨儿个针线房的小丫头笨手笨脚,
差点把王妃娘娘新裁的云锦裙给铰了线头,老奴好一顿训斥…”
她声音不高,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慈和与絮叨,好似只是随口闲聊。
“…说起来啊,也是赶巧了。
前些日子,老奴那在兖州府做小生意的远房侄孙来京,
听他说起一桩新鲜事。
兖州府地面儿上,
出了个了不得的工坊,
叫什么…黑石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