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
这条贯通南北、
流淌着无尽财富与权势的帝国血脉,
在夏末秋初的阳光下,
映照出一条金色的巨龙。
千帆竞发,舳舻相接,
码头喧嚣鼎沸,货栈鳞次栉比。
空气里混杂着河水、汗臭、货物、
脂粉和远方炊烟的味道,
构成了一幅庞大而生动的市井画卷。
在这浩荡的船流中,
一支由十艘吃水线压得颇深的二百料漕船组成的船队,并不算起眼。
船头飘扬着简单的“沈记”三角旗,
在风中猎猎作响。
船队中央那艘最大的楼船二层,
沈锦棠凭栏远眺。
她今日的装束与在黑石工坊时判若两人。
月白杭绸褙子的料子在阳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银线绣成的缠枝莲纹含蓄而精致,
薄纱披风被河风轻轻拂动,
更衬得身姿窈窕。
惊鹄髻一丝不乱,
那支点翠镶珠的蜻蜓步摇随着船身轻晃,
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远远望去,活脱脱一个乘船出游的官家闺秀。
然而,只要稍近些,
看清她那双眼睛
——那双沉静如古井深潭,
却又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洞悉一切利益缝隙的眼睛
——便知这绝非养在深闺的娇花。
运河上潮湿温热的风吹拂着她耳畔的碎发,
她的目光扫过两岸繁忙的码头、
巨大的货仓、悬挂着各色商号旗帜的货船,
以及那些在跳板间吆喝穿梭、
孔武有力的漕帮汉子,
眼底深处只有一片冷静的盘算。
“小姐,”
护卫头领老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半步,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前面就是济宁闸口了,水闸调度,
按规矩,漕帮‘巡河司’的人必要上船‘验货’、‘勘验路引’,
顺便…抽份例。”
他顿了顿,补充道。
“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