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膏,沉重粘稠。
府衙的传票、沈锦棠带来的运河“谋逆”谣言、
以及工坊外压抑的惶惶人心,
像三座无形的大山压下来。
油灯昏黄的光线在李烜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
他盯着桌上那张盖着血红大印的传票,
指关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
发出笃、笃、笃的闷响,如同战鼓的前奏。
“不能停。”
李烜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不高,
却像淬了火的铁块砸在地上,
带着不容置疑的硬度。
“炉火一熄,人心就散了,
再想点燃,难如登天!
王府要耗死我们,
我们就偏要活得比他们更硬气!”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
首先刺向徐文昭:“徐先生!”
徐文昭早已挺直了腰背,
眼中那书生的迂腐气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和锐利,
仿佛出鞘的利剑。
他迎着李烜的目光,沉声道:
“东家放心!
律法,就是我等读书人最硬的骨头!
王府以为凭一张破图和官印就能颠倒黑白?痴心妄想!”
“好!”
李烜一击掌。
“府衙这场官司,
你徐先生就是先锋大将!
我要你正面迎上去,
不仅要撕烂他们‘侵占王庄’的诬告,
还要反手一刀,捅他个透心凉!”
徐文昭眼中精光爆射:
“正合我意!第一步,证据!
历代地契、官府矿课凭证、
工坊历年完税的鱼鳞册和‘赤历’(纳税凭证),
一个都不能少!
我这就去县衙户房、府衙工科,
哪怕掘地三尺,
也要把黑石峪百年来归属民籍、
依法纳课的底档翻出来!
第二步,打蛇打七寸!
王府长史周显,构陷良民在先,
诬告‘军需特供’工坊图谋不轨、
扰乱军务在后!此乃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