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
黑石峪工坊刚苏醒,
炉火的余温混着油砂特有的腥气在空气里浮动。
急促如骤雨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
粗暴地撕碎了这份忙碌的宁静。
七八骑王府护卫,
簇拥着一个身着暗红纻丝圆领袍、
头戴乌纱的中年官员,
旋风般直闯工坊核心区。
马蹄铁肆无忌惮地踢翻路旁几个空陶桶,
哐当乱响,惊得搬运粗油的力工慌忙躲避,
浑浊的油液泼溅一地,腥臭弥漫。
为首的官员勒住缰绳,居高临下,
眼神扫过闻声赶来的李烜和徐文昭,
好似打量路边的顽石般。
正是济南郡王府长史——周文渊。
他下颌微抬,带着王府特有的倨傲,
声音不大,却字字透骨:
“李东家,好大的家业,好大的胆子!”
李烜抹了把脸上溅到的几点冰冷油星,那腥味直冲鼻腔。
他面上不动,只拱了拱手,声音平静无波:
“周长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知何事劳动尊驾?”
“何事?”
周文渊嗤笑一声,手腕一抖,
“啪”!
马鞭竟直接抽在旁边一个半满的油桶上!
木桶爆裂,黑稠的原油猛地炸开,
腥臭的油花劈头盖脸溅了李烜半边衣袍,
星星点点,污浊不堪。
周文渊视若无睹,
声音陡然拔高:
“你脚下踩的,是王府的养马山场!
谁给你的狗胆,在此盗采王土?!”
他身后一名随从立刻展开一卷陈旧的皮纸,
上面墨线勾勒的山形模糊不清,
虫蛀的边缘诉说着“古老”。
周文渊马鞭虚点图纸上一片涂得格外浓重的区域,
又狠狠指向不远处裸露着油砂矿脉的山坡:
“此地!王庄堪舆图在此,
铁证如山!立刻给本官停工!
所有‘陶土’所得,七成归入王府!
念尔等初犯,速速献上那脂膏、
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