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血丝。
“那炉子…那炉子是个吃人的魔窟啊!”
他将手中抄本重重拍在油盆旁,
溅起几点黑油。
“您看看!‘高温高压’!
那是能把铁都熔化的地狱之火!
‘密闭反应’!
一旦有失,便是铜墙铁壁也关不住里面的恶鬼!
‘裂解气体’…那是什么?
是阴火!是毒龙!
遇一丝火星,便能焚天灭地!
泄压阀…泄压阀今日能嚎水汽,
明日嚎的便是索命毒烟!
稍有差池,沙池埋的不是炉,
是咱们工坊上百条人命!
是您的心血!
是黑石峪的根基啊!”
他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血。
李烜缓缓直起身。
他脸上没有怒意,
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理解。
他拿起那几张被油污沾染的抄本,
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词汇。
“徐先生,你说的,我都懂。”
李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这炉子,是刀尖跳舞,
是虎口夺食。
它嚎的不是水汽,是催命符。”
他走到工棚门口,
目光投向暮色中那沉默的巨炉轮廓,
如同看着一头匍匐的洪荒凶兽。
“可你看看外面!”
李烜猛地回身,
指向堆积如山、散发着恶臭的重油桶。
“这些‘黑金水’,是油砂矿的毒血!
它们堆积如山,占着地方,耗着银钱!
处理它们,比开采新油砂还贵!
沈锦棠的船在运河上等着装‘疾风’轻油!
安远侯的军需官在边关等着‘磐石油’润滑炮闩!
王守拙的弹劾折子,怕已摆在皇帝的御案上!
弹劾我们什么?
‘污溪染河、聚众山泽’!
工坊的脖子,被几把刀同时架着!”
他抓起一把粘稠的重油,
任其在指缝间拉出乌黑的丝线,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狼般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