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弥漫开来。
“手。”
她蹲下身,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李烜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
苏清珞却已不由分说地,用一方干净的素白手帕,极其轻柔地托起了他那只伤得最重、缠着脏布条的手。
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异常小心,一点点解开那被油污、脓血浸透的布条。
当那布满燎泡、红肿溃烂、甚至能看到一点森白指骨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时,
苏清珞的呼吸明显一窒,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眼中的水汽,
用银簪小心地挑开粘连的布屑,
然后用浸了清水的棉纱,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污垢和脓血。
她的动作专注而温柔,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瓷器。
每一次擦拭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清理完毕,她打开那白瓷小盒,里面是半透明的、带着淡淡绿色的清凉膏体。
她用银簪挑出一点,再用自己干净的手指指腹,蘸着那清凉的药膏,极其轻柔、均匀地涂抹在李烜的伤口上。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瞬间覆盖了火辣的疼痛,带着草木的生机和油脂的温润,仿佛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甘霖。
李烜紧绷的神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舒适感而微微放松,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垂眸为他敷药的女子。
灯光下,她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微微抿着的淡色唇瓣,还有那专注而温柔的神情,都清晰地映在他眼中。
一股暖流,不合时宜地、悄然涌过冰冷绝望的心田。
“这…是什么?”
李烜的声音沙哑干涩。
“用你送我的精炼蓖麻油做底,加了薄荷脑、冰片、地榆炭粉。”
苏清珞没有抬头,声音依旧轻柔,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清清凉毒,生肌敛疮。比寻常金疮药好些。”
李烜沉默。精炼油…她竟用自己送的精炼油,为他调了药膏。
苏清珞仔细地为他每一处伤口都涂好药膏,
又用干净的细白棉布重新小心地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目光却没有离开那截刚刚被拆卸下来、扔在角落、布满灰白斑点和裂纹的废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