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炉火日夜不熄,
吞吐着浓烟与热浪,
将深秋的寒意驱散殆尽。
三座土法分馏炉如同三头饥渴的巨兽,
贪婪地吞噬着粗油陶缸里粘稠腥臭的原料。
粗陶缸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清亮的“明光油”汩汩流淌,
注入等待的木桶,被络绎不绝的伙计抬走。
喧嚣鼎沸,订单堆积如山,这本该是烈火烹油的盛景。
然而,库房深处,陈石头看着眼前仅剩的几口陶缸,一张憨脸皱成了苦瓜。
“烜哥儿…”
他声音发干,指着缸底那层粘稠黑亮的沉淀物,
“蝙蝠粪熬的‘黑金水’,就剩这点了…野狐坡油苗渗的那点‘甜水’,
昨天也刮干净了…顶多…顶多再撑两天!”
他抓起一把缸底的沉淀物,粘稠的黑油从指缝滴落,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李烜蹲在缸边,缠着布条的手指捻起一点粘稠的“黑金水”。
冰冷滑腻的触感带着绝望的气息。
他抬眼看向库房角落。
那里堆着几十个空荡荡的麻袋
——那是之前收集的蝙蝠粪,早已耗尽。
旁边几个原本用来接渗油的粗陶盆,
盆底也只剩下浅浅一层浑浊的油水混合物。
原料!致命的瓶颈!
没有油,再精巧的炉子,再熟练的匠人,都是无米之炊!
工坊这架疯狂运转的机器,眼看就要因为“断粮”而彻底趴窝!
外面那堆积如山的订单,瞬间变成了催命符!
“含烟!”
李烜声音嘶哑。
柳含烟正指挥匠人更换一处磨损严重的冷凝陶管接口,
闻声快步跑来,小脸紧绷,汗水混着油灰淌下:
“东家?”
“新陶管接好了?”
“好了!这根用了新配的耐火泥,
接口裹了三层麻絮泥,烤干了,摸着严实!”
柳含烟拍了拍刚换上的那根略显粗糙的陶管,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笃定。
“好。”
李烜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
“带上所有能动的人手!带上锹、镐、桶!跟我去野狐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