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炉火日夜不息,将青崖镇的夜空映得微红。
喧嚣和油味如同涨潮的海水,漫过院墙,连带着回春堂后院的药香都淡了几分。
苏清珞坐在临窗的药案前,指尖捻着一小块淡黄色的药膏。
膏体温润细腻,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正是以李烜所炼精炼鱼油为基底,
混合了蜂蜡、白芷、防风等药材调制的新品“润肌膏”。
窗外飘来工坊匠人们嘶哑的号子和陶罐碰撞的叮当声,
她沉静的杏眸里却只有眼前这方寸之间的膏体。
白日里公堂上李烜挺直的脊梁,
牛扒皮那张垮塌的油脸,
父亲苏秉仁听闻消息后复杂的叹息,
都在她脑中盘旋。
这精炼油…闯过了公堂,可能否闯过父亲心中那道名为“祖训”与“稳妥”的高墙?
“爹,”
她放下药膏,声音清泠如常。
“东街赵伯,冬日里手脚皲裂的老毛病又犯了,旧方猪脂膏效用不佳,反添了瘙痒。
女儿想…用这新调的‘润肌膏’一试。”
苏秉仁正擦拭着一尊白瓷药臼,闻言动作一顿。
昏黄的烛光映着他鬓角微霜,眉宇间是惯有的审慎。
他没回头,只淡淡道:
“那油…终究非药典所载。
清珞,行医用药,关乎病家痛楚,当以稳妥为先。”
“女儿明白。”
苏清珞起身,拿起药箱。
“只是赵伯痛苦难当,旧方无效。
此膏女儿已试于自身,无灼痛瘙痒之感,其性滑润,或能助药力深入裂口。
女儿随诊,若有丝毫异样,立停。”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苏秉仁终于转过身,看着女儿沉静中透着执拗的眼眸,心中暗叹。
这丫头,自小就比男儿更有主见,对草木金石之性更是痴迷。
他沉默片刻,终是挥了挥手:
“…去吧。仔细些。”
***
赵老伯蜷缩在自家破败的土炕上,屋内弥漫着劣质灯油的烟气和草药苦涩。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指关节粗大变形的手,
手背和指缝间,是深如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