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里,陈石头那四十五文带着体温和汗味的铜钱,
沉甸甸地压在李烜缠满布条的手心,
像一团滚烫的火炭,也像一块冰冷的巨石。
“烜哥儿…俺…俺的媳妇本儿…赌…赌你这一把!”
黑暗中,陈石头带着哭腔的誓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李烜心上。
这憨货,把他对未来的全部念想,
都孤注一掷地押在了自己这具残躯和那本虚无缥缈的《万象油藏录》上。
没有退路了。
李烜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劣质草药、残余秽物腥臊和深秋寒意的空气,
吸进肺里如同刀割。
他紧紧攥住那串铜钱,指尖的燎泡传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的压力沉重。
“石头,”
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明天一早…你去市集。”
“买油!最便宜的那种!
鱼油、菜籽油、蓖麻油…只要是油!
臭的烂的都行!有多少买多少!”
“买布!旧棉布、破麻布!越便宜越糙越好!”
“弄灰!灶膛灰、草木灰!细的!干净的!”
“钱…省着花…一文…掰成两半花!”
陈石头在黑暗中重重点头,呼吸粗重:
“嗯!烜哥儿!俺懂!一文钱当两文花!”
破屋重归死寂,只剩下两个少年粗重的呼吸和窗外呜咽的寒风。
黑暗中,李烜意识沉入识海,那本古朴的《万象油藏录》静静悬浮,
第一页的【油脂提纯】图谱散发着微光。
他一遍遍“观想”着图谱的每一个细节:
加热的温度、布料的层数、草木灰的用量、搅拌的手法、静置的时间…
每一个环节,都关乎成败,关乎石头的媳妇本,
更关乎他们能否在这青崖镇撕开第一道活路!
牛二泼粪的恶臭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牛扒皮那张油腻的胖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李烜的牙关紧咬,腮帮的肌肉绷起凌厉的线条。
这第一桶“金”,老子炼定了!
就从这腥臭的油里,炼出光来!
烧穿你们这群蛆虫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