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缠在达摩院檐角,觉远听说爱徒偷练道家功夫,握着《楞伽经》的指尖沁出冷汗。他本是来督查晨课,却在竹帘缝隙里看见不该看的景象:张君宝单掌划圆,指尖竟同时流转着少林「拈花指」的柔和与全真教「云手」的飘忽。
「佛道同修?」经卷在膝头簌簌作响,觉迟喉间泛起苦意。他看见君宝额角沁汗,招式在「韦陀杵」与「太极云手」间反复拆解,最终在第六次变招时,两股内力竟如阴阳鱼般水乳交融。竹帘后的身影猛地站起,木屐碾过青砖发出脆响,惊飞了檐下避雨的麻雀。
「觉远师父?」君宝转身时,袖中残香混着雨水气息扑面而来。少年弟子的眼瞳亮如寒星,尚未察觉自己闯下大祸。觉远强作镇定地合经卷,指腹却在封皮上压出深痕:「早课已毕,去膳堂用斋吧。」话音未落,西廊传来戒律堂长老的咳嗽声,震得廊下铜铃嗡嗡作响。
掌心雷与大金刚掌同修,当废去武功逐出山门!」戒律堂内,苦慧长老的戒尺拍在香案上,震得签筒里的「清规签」簌簌跳动。觉迟盯着君宝颈间晃动的达摩院玉牌,那是三年前自己亲手为他挂上的。
「长老容禀,」觉迟单膝触地,袈裟在青砖上铺开暗金色涟漪,「君宝所悟并非旁门左道,而是...」
「而是混淆佛道!」苦慧长老银眉倒竖,「达摩院只传佛法武功,何时容得下全真教的虚妄?」香案上的达摩像垂目俯瞰,觉迟忽然想起今早所见——君宝融合招式时,指尖流转的光晕竟与佛像眉间白毫别无二致。
「弟子愿以达摩院戒律之名担保,」觉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殿内回响,惊觉掌心已攥出血痕,「再给君宝三月时间,若仍有破绽...」
「觉远!」长老戒尺重重落下,打断其话语,「戒律如山,岂容讨价还价?三日后藏经阁交割,你亲自送他下山。」窗外惊雷炸响,君宝忽然抬头,目光与觉远相撞。少年眼底没有惧色,只有雨水般清冽的疑问,恰似当年初见时,问他「为何袈裟上的金线要绣卍字而非太极」的模样。
子时三刻,暴雨倾盆。觉迟站在藏经阁后巷,望着君宝肩头落满的雨珠,忽然想起戒律堂暗角那尊被蛛网覆盖的「欢喜佛」——佛面半嗔半喜,左手执金刚杵,右手结说法印,原是密宗心法,却因「形貌不雅」被束之高阁。
「师父早知我在偷练别派武功?」君宝的声音混着雨声,觉迟这才注意到他袖中露出的半卷《道德经》,纸角浸得发皱,却在「玄之又玄」四字上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