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迟瞳孔骤缩,想起七年前两人在藏经阁偷读《易筋经》的夜晚。那时君宝指着经中“融通万法“四字,眼里映着烛火:“师伯你看,达摩祖师也说要兼收并蓄。“此刻雪粒打在他袈裟上,棍身却再难前进半分,恍若击在无形气墙上。
“这是......“觉迟声音发颤,忽闻君宝低吟:“致虚极,守静笃......“只见对方步法化作太极图式,双掌翻转间竟将他整套“降魔棍法“的刚猛劲力,如溪流汇入江海般化于无形。第七招时,君宝指尖已点在他“云门穴“畔,却在触及衣料时硬生生收力,雪花落在两人相峙的拳掌之间,竟悬而不落。
“师伯可知,“君宝气息微喘,眼中却有清明之光,“昨日我以''心斋''之法入静,忽觉少林罗汉拳与道家导引术殊途同归。就像这雪......“他屈指弹落肩头雪花,“落在瓦上是寒,融在掌心是暖,何来正邪之分?“
觉迟踉跄后退半步,齐眉棍“当啷“落地。十年前师父圆寂前曾握着他的手说:“戒律院护的不是门户,是本心。“此刻雪光映着君宝掌心残页上的“道法自然“四字,他忽然看见少年时两人在山溪旁比试过的“童子拜观音“招式——那时他们只想着如何将招式练得更圆融,何曾想过要分什么少林道家?
“第十招了。“君宝俯身拾起《道德经》,指尖拂去雪渍,“师伯,若真要护持少林正统,或许不该是守着招式,而是......“
“住口!“觉迟突然转身,袈裟扫落石桌上积雪。他盯着远处巍然的大雄宝殿,喉结滚动数次,终是从齿间挤出一句:“今日之事,不准再提。“说罢拾起齐眉棍大步离去,棍尾红缨扫过雪地,留下蜿蜒如泪痕的痕迹。
君宝望着他的背影,忽觉漫天飘落的雪花都成了无字经文。山风卷着残雪掠过演武场,将两人相斗的痕迹拂得干干净净,唯有檐角铜铃仍在轻响,似在叩问这千年古刹:究竟是山门之外的江河在变,还是山门之内的人心,该容得下更多风雪?
藏经阁第三层,檀香与霉味交织。觉迟的指尖在《楞伽经》卷末停住,那行朱笔批注“佛道殊途,同归性海“刺得他眼眶发烫。七日前他在这里翻出达摩与葛洪论道的残卷,此刻却攥着戒律院拟定的《禁修令》,羊皮纸上“佛道双修,有违祖训“八个朱砂字像八枚钢针。
“觉迟师伯。“
君宝的声音从木阶下传来,带着山风般的清冽。他怀中仍揣着《钟吕传道集》,衣襟沾着后山崖壁的草屑——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