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喘着粗气,尽量压着火。
“发虚?”
孔昭眼皮都没抬一下,
慢悠悠踱到炼油基釜旁,
离着三步远就嫌恶地用袖子掩了掩鼻子。
“此釜熬炼之物,
气味如此霸道冲撞,
如何能配出清雅文墨?
圣贤文章,当如兰似桂,幽香暗送。
此等浊气,岂非亵渎?”
熬油的伙计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管事容禀,”
苏清珞闻讯赶来,一身素净,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
“此乃炼制‘文光’墨基油的关键一步,
需高温精炼以祛除杂质异味,
方能得那纯粹的草木基底之气。
气味虽一时浓烈,待成墨之后,
便是您闻过的清雅松竹之香了。”
孔昭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显然不信:
“苏姑娘巧言。
然则,这作坊之内,人声鼎沸,步履杂沓,毫无章法。
圣贤之地,当有静气。
老朽观之,需立规矩:
一、匠人行走,当缓步徐行,不得疾奔喧哗;
二、操作器物,当轻拿轻放,不得发出金铁碰撞之刺耳噪音;
三、言语交谈,当细声慢语,不得高声大气,如市井叫卖!”
规矩一出,整个后坊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平日里习惯了吆喝协作的匠人们,
一个个像被掐住了脖子。
搬石料的汉子踮着脚尖,一步三晃,
活像踩在棉花上;
倒油入釜的伙计,捏着铜勺的手都在抖,
生怕发出一点“叮当”响;
连赵大锤砸墨泥,
都变成了慢动作回放,
憋得老脸通红,
那“吭哧吭哧”的闷响,
倒像是得了痨病在喘。
徐文昭在曲阜城里刚用“圣府特许”的招牌和一帮酸丁腐儒打完嘴仗,
意气风发地回来,
一进后坊就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往日热火朝天的景象没了,
空气凝滞得吓人,匠人们动作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