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峪后山的天空,
被十几座大小不一、
如同怪兽般张着喷火巨口的窑炉映得通红。
浓烟滚滚,遮蔽了星月,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草木灰、
海腥以及金属熔炼的焦糊气味。
热浪扭曲了视线,
连山风都被烧得滚烫,
刮在脸上犹如砂纸打磨般。
李烜站在用原木草草搭起的高台上,
火光将他古铜色的上身勾勒出铁铸般的肌肉线条,
汗水混着炭灰和泥污,
在紧实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他像一头被困在绝境中的雄狮,
眼神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和冰冷的决绝。
“磨!再细!”
他指着旁边临时搭建的畜力碾槽,
对着几个赤膊壮汉咆哮。
碾槽里,堆成小山的牡蛎壳被巨大的石碾反复碾压,
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碎屑飞扬。
“掺进去!
按不同的份量,掺进高岭土坯料里!
老子要看看,这海里的骨头,
能不能扛住老子的油火!”
他抓起一把刚刚烧好、
还带着余温、却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粗陶管,
狠狠摔在地上!
“砰!”碎片四溅!
“废物!接着试!
窑温给我拉高!拉爆它!
看它能炸几回!”
几个负责烧窑的老师傅脸被熏得黢黑,
眼神麻木中带着绝望。
他们已经不眠不休轮番烧了三天,
炸窑的巨响如同催命符,
每一次都让人心惊肉跳。
牡蛎壳灰掺进去,
有的坯子还没进窑就粉了;
有的进了窑,
温度稍高就炸成一团烟花;
好不容易有几根能囫囵个出来,
李烜舀起一瓢滚烫的模拟油蒸汽猛地浇上去
——“滋啦!”一声爆响,
瞬间又裂成几瓣!
“东家…这…这牡蛎壳脆得很…不经烧啊…”
一个老窑工声音沙哑,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