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府衙的公堂,
依旧弥漫着那股令人窒息的、
混合着陈旧木头、
劣质墨汁和无形威压的沉闷气味。
知府王臻端坐明镜高悬匾额之下,
面沉似水,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堂下侍立的长史周文渊,
带着不易察觉的请示意味。
周文渊则微眯着眼,
嘴角噙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冷笑,
如同盘踞在阴影里的毒蛇。
徐文昭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半旧、
洗得有些发白的靛蓝儒衫,
浆洗得笔挺,却难掩落魄。
他站在堂下原告的位置(反诉王府诬告),
身形依旧挺拔如松,
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
刻意放大的焦虑。
他紧抿着唇,
目光时不时瞥向公堂门口,
一副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消息,
又强自按捺的样子。
讼师陈词已近尾声,
双方围绕“王庄堪舆图”的真伪、
“停业待勘”的合法性唇枪舌剑,
徐文昭引经据典,据理力争,
言辞依旧犀利,但那份犀利之下,
似乎隐隐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急躁和底气不足。
王府延请的讼师,
一个留着山羊胡、
眼神精明的王师爷,
敏锐地捕捉到了徐文昭眉宇间那丝焦躁。
他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
故意拔高了声调,
带着浓重的讥讽:
“知府大人!诸位听审!
徐先生方才辩得天花乱坠,
然则,下有一事不明,
还望徐先生解惑!”
他故意顿了顿,
吊足了堂上堂下的胃口,
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坊间传闻,贵工坊近日,
可是准备了一份‘大礼’,
要献于京中贵胄,郕王殿下?
啧啧,不知是何等奇珍异宝?
莫非…就是贵坊那名声在外、
却又被指为‘谋逆利器’的…猛火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