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墨色,
尚未被天光撕开。
黑石峪工坊的喧嚣沉入梦乡,
唯有后山幽谷深处,
弥漫着潮湿的凉意和草木苏醒前特有的清冽气息。
虫鸣已歇,鸟雀未醒,
只有山涧淙淙的流水声,
固执地敲打着寂静。
苏清珞提着一个小小的藤编药篮,
独自一人,踩着微润的苔藓和落叶,
悄然穿行在嶙峋山石与茂密林木之间。
她换下了素日便于干活的粗布衣裙,
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月白细麻窄袖衫裙,
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
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被谷中湿气染得微润。
她脚步极轻,
像一只怕惊扰了晨梦的林鹿,
只有药篮随着步伐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她在几株高大的合欢树下停住。
巨大的树冠如同撑开的墨绿伞盖,
枝头缀满了毛茸茸、粉白相间的合欢花。
此刻,这些娇嫩的花朵尚在沉睡,
紧紧合拢着,却已饱饮了一夜的清露,
每一朵都沉甸甸的,
花瓣边缘凝结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在极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微芒。
苏清珞仰起脸,
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露水凉意和合欢花清甜微涩的空气。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轻轻拂过一朵低垂的花苞。
冰凉的露珠滚落,沾湿了她的指尖。
她没有立刻采摘,
而是微微闭上眼,
唇边逸出一段极轻、极模糊的调子,
断断续续,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七月刈合欢…露重花犹眠…
采之入金匮…安魂…宁魄…清心田…”
调子低回婉转,词句模糊不清,
像是深埋于记忆深处、
早已褪色的碎片。
这是幼时,母亲牵着她的小手,
在故乡山野间采药时,
一遍遍哼唱的谣曲。
久远的记忆伴随着这熟悉的旋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