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峪的夜,被无形的铅毒搅得人心惶惶。
医庐里苦涩的药味日夜不散,
张铁头等人的呻吟如同钝刀子割在苏清珞心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调配汤药,
记录症状,眼神却比深秋的夜风更冷。
铅毒非烈性剧毒,它如跗骨之蛆,
缓慢侵蚀,断人生机,毁人根基!
这比明火执仗的爆炸更令她感到一种深沉的悲愤。
工坊炼油,本为驱散黑暗,
带来便利,若代价是匠人血肉,
这“明光”沾染的便是洗不净的血污!
她将近期所有接触过铅制部件匠人的检查记录整理成册,
字迹工整,却力透纸背。
捧着这叠沉甸甸的册子,
她深吸一口气,踏着清冷的月光,
走向李烜的石屋。
步伐比往日更沉,也更坚定。
石屋内,李烜正对着油砂矿的运输草图凝眉。
昏黄的油灯下,他眼窝深陷,胡茬凌乱,
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和焦虑。
沈锦棠的催逼,新裂解炉的压力,
矿区的安全,还有那无声无息蔓延的铅毒…
千斤重担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手背上,一道在“疾风油”爆燃事故中不慎烫出的燎泡已经破皮,
红肿未消,渗出淡黄的液体,他却浑然不觉。
“李大哥。”
苏清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李烜抬头,看见是她,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清珞?快进来。张师傅他们如何了?”
苏清珞没答话,
先将那叠记录册轻轻放在石桌上,推到他面前。
然后,她抬起眼,
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火焰,直视着李烜:
“李大哥,你看看这个。”
李烜疑惑地翻开册子。
一页页,记录着匠人们的姓名、
岗位、症状…腹痛、乏力、手足麻木、
牙龈上那刺目的铅线…触目惊心!
尤其看到赵伯那深靛色的铅线和张铁头蜷缩在草席上痛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