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交割的八百里加急信鸽扑棱棱落在黑石峪工坊时,
李烜正趴在巨大的裂解炉图纸上,
用炭笔焦躁地勾画着一处泄压阀的改进方案。
图纸旁边,是徐文昭送来的、
触目惊心的损耗清单——生石灰告罄!
桐油见底!铁料库存岌岌可危!
为了那两万斤“戍边脂”,
工坊真被榨干了骨髓。
“成了!武昌那边成了!”
传信的匠人声音嘶哑,
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冲进来。
李烜猛地抬头,
布满血丝的眼中瞬间爆出精光,
紧握炭笔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指节上的油污清晰可见。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
那口压在胸口数日的巨石轰然落地,
留下的是被掏空般的疲惫和更深沉的紧迫。
“备马!”
他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
“去运河码头!接应沈家的船!”
济宁码头,夜凉如水。
冬日的运河失去了白日的喧嚣,
河面倒映着稀疏的星子和一弯冷月,
流淌着幽暗的光。
一艘体型不大却异常坚固的平底漕船静静泊在岸边,
船身吃水颇深,显然满载。
船头一盏气死风灯,
映照着“沈”字小旗。
船身两侧吃水线附近,
隐约可见新加装的、加固过的厚木板,
甚至在一些关键部位,
还钉着薄铁皮——这是应对水匪袭击后的亡羊补牢。
李烜带着两名护厂队精锐,
风尘仆仆赶到时,
正看到沈锦棠一身利落的深紫色劲装,
外罩银灰色狐裘斗篷,
站在船头甲板上。
寒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的眸子。
她正低声对身旁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交代着什么,
手指在摊开的账册上快速点过,
语速快而清晰。
“沈东家。”
李烜在码头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