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方向的夜色吞噬了赵铁头三人的身影,
带走了工坊投石问路的最后一丝侥幸。
黑石峪工坊如同被上紧发条的钢铁巨兽,
在巨大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彻底进入了疯狂运转的极限状态。
沈锦棠在兖州府城如同走钢丝。
钱禄的粮行、油铺联手压价围剿,
王守拙指使的泼皮日日骚扰沈家货栈。
她凭借着商海沉浮练就的铁腕和沈家残存的人脉,
如同精卫填海,艰难地维系着那条通往黑石峪的原料生命线。
一车车漂洋过海而来的棕榈油、
一袋袋从江南高价收购的菜籽油、
一筐筐自山东沿海快马加鞭运来的牡蛎壳…
如同涓涓细流,在重重封锁下,
艰难地汇入黑石峪这个巨大的熔炉。
每一车原料抵达,
都伴随着沈家护卫身上新增的伤痕和沈锦棠眼中更深的疲惫。
工坊库房里,原料堆积的速度,
永远赶不上消耗的狂潮。
甲字绝密工区内,
三座煅烧牡蛎壳的土窑如同永不熄灭的地狱火口,
日夜喷吐着赤红的烈焰和焦糊的气息。
石臼旁,原本轮班抡锤的壮汉们,
即使有“三班倒”的轮休,
此刻也个个眼窝深陷,
手臂肿胀如馒头。
陈石头早已喊哑了嗓子,
一张口如同破锣,
只能用手势和凶狠的眼神指挥。
他双眼熬得赤红如兔,布满血丝,
古铜色的脸庞被烟灰和汗水糊得看不清本色,
脚步却依旧沉重地踏遍工区每一个角落,
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困兽。
“窑!火…火别弱了!”
他嘶哑地低吼,
指着土窑鼓风的皮囊。
负责鼓风的汉子满脸倦容,
双臂机械地推拉着,
动作已明显慢了下来。
熬制区,三口巨大的铸铁锅下炉火熊熊。
滚烫的玉髓蜡熔液在锅中翻涌,
热浪扭曲空气。
匠人们穿着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