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棠那封带着“略施小计”的轻描淡写
与“裕丰隆”赵东升那份沉甸甸的提货清单,
如同破开浓云的阳光,
短暂驱散了黑石峪上空的阴霾。
熬制区蒸汽升腾,
匠人们在净烟塔的庇护和苏清珞铁腕般的轮休严令下,
如同绷紧的发条,
将一桶桶温润的“玉甲防锈膏”送入库房。
一万六千斤的目标,
在血汗与算计交织的熔炉中,
正一点点被艰难锻打成型。
暮色四合,寒风裹挟着深冬的湿冷气息,卷过工坊。
李烜站在新筑的高墙哨位上,
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烟气氤氲的熬制区。
徐文昭正带着几个识字匠人,
借着油灯光亮,
仔细核对着刚从“裕丰隆”运抵的第一批桐油、
蜂蜡的入库单据,
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柳含烟穿梭在锅灶间,
小脸在蒸汽中紧绷,
指挥着新一批油膏的熬制。
一阵湿冷的寒风猛地灌入哨位,
带着溪水的潮气和远处山林腐叶的气息,
狠狠扑在李烜脸上。
嗡——!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李烜眼前猛地一黑,
脚下踉跄,下意识扶住冰冷的墙垛!
不是身体的疲惫!
是识海深处,某个尘封的、
血色的印记被这湿冷的寒风瞬间撕裂!
模糊!混乱!却又无比清晰!
泥泞!冰冷刺骨的泥泞!深及脚踝!
灰暗的天空下,是纵横交错的战壕!
雨水混合着泥浆,浸透了单薄的军装!
一张张年轻却沾满泥污、写满绝望的脸!
一个士兵蜷缩在积水的弹坑里,
颤抖着举起手中一支冰冷的铁管(枪?),
对着远处模糊的黑影,狠狠扣动了扳机!
咔哒…
预想中的轰鸣没有出现!
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不可闻的、
如同垂死叹息般的“嗤”声!
枪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