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书》底稿。
知府吴道宏的撤令犹在耳边,
工坊货流重开带来的短暂喘息,
在侯府这更重的军令下显得如此苍白。
他心中五味杂陈。
那篇引以为傲的陈情,撬开了官卡铁锁,
但在安远侯这柄真正的“更高之刀”面前,
律法条文,似乎又显得那么…无力?
“徐先生,”
李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带着一种看透他迷茫的锐利。
“律法刀劈开了府衙的锁,
但劈不开侯府的令。
可这刀…还得磨!磨得更快!
磨得更亮!工坊要活,光靠熬油炼蜡不够!
光靠石头他们拼力气也不行!
你的笔,你的道理,就是护着咱们往前闯的盾!
这盾,得硬过卫所的枪,硬过侯府的令!”
徐文昭心头剧震!
他猛地看向手中那份《陈情书》。
知府大人能顺水推舟,
固然有安远侯的压力,
但自己引用的那些律法条文,
那些义正词严的论述,难道不正是刺破铁幕的那根针?
律法…或许撼不动真正的权柄,
但它是规则!是道理!
是能在权柄的缝隙里,
为工坊争得一丝喘息、一丝立足之地的根基!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和使命感,
如同滚烫的熔岩,冲散了迷茫!
他不仅仅是个算账的文书,
更是一个手持“道理”之刃的战士!
守护这方小小的、孕育着“新事物”的工坊,
就是他的圣贤大道!
“东家,文昭…明白了!”
徐文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炽热。
“这‘文战’…远未结束!
工坊要立足,不仅要拳头硬,
更要道理正!这道理…文昭来立!”
他再次扑回那张堆满书籍的破木桌。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翻检《大明律》和《漕运通志》。
他珍重地打开箱底那几本被翻得卷了边的理学典籍
——《朱子语类》、《近思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