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滑脂”的旋风刮得正猛,
青崖镇通往工坊的土路上,车辙印子都深了几分。
府城“万通号”少东家周通的华丽马车刚卷着烟尘离开,
带着几大陶罐样品和一份沉甸甸的意向契约。
车马行、小商户的订单雪片般飞来,
工坊门口排起了交钱提货的短队。
陈石头带着原料组的人,嗓子都吆喝哑了,
脸上却笑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
柳含烟领着一群匠人,
在临时搭起的脂膏熬制区挥汗如雨,
大锅里灰白色的粘稠膏体咕嘟冒泡,
空气里弥漫着油脂与石灰混合的独特气味。
李烜站在工坊二层的简陋望棚上,
看着下方热火朝天的景象,
心头却无半分轻松。
沈福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刘公公那阴冷的敲击声,
还有徐文昭指着契约上“贡品”、“十倍赔偿”时煞白的脸色,
如同三座冰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顺滑脂”带来的这点暖意,还远远不足以融化它们。
“东家,”
徐文昭不知何时走了上来,
手里捧着一卷刚算好的账册,
眉头拧成了疙瘩。
“‘顺滑脂’虽利厚,但沈家那份‘无影烛’的贡单,才是悬顶之剑!
周通这笔定金,加上脂膏的进项,
刚够填补扩建工坊和囤积原料的窟窿…
离贡单所需的天量押金和原料钱,
还差一大截!”
他指着账册上鲜红的赤字。
“更麻烦的是,按契约定死的独家供货,
我们所有‘无影烛’产能都得填进去!
万一…万一内府那边稍有差池…”
李烜目光扫过账册,那刺目的数字印证了他的忧虑。
沈锦棠这女人,算盘打得比响尾蛇还毒!
用贡品的光环套住你,
再用独家供货锁死你,
最后用苛刻条款榨干你!
工坊就像一头被套上华丽鞍鞯的骡子,
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
他需要新的、不受契约束缚的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