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军械库的催命符刚送走,
沈家商船带走的五百斤油还没飘远,
工坊的炉火喘息未定。
李烜瘫坐在库房角落的破条凳上,
眼皮沉得像灌了铅。
硝石的碱味还呛在喉咙里,
手臂上被狼爪撕裂的伤口在疲惫下隐隐作痛。
柳含烟端来一碗稀薄的菜粥,
李烜勉强喝了两口,味同嚼蜡。
“东家,您歇会儿吧,
炉子有孙伯看着。”
柳含烟声音沙哑,眼圈乌青。
李烜摇摇头,强打精神:
“含烟,鬼见愁那边的木轨和引油槽…是命脉。
石头押油去了府城,赵伯…我怕他一个人顾不过来。
你带两个人,拿上家伙,连夜进山看看!
千万小心!”
一股莫名的心悸缠绕着他,像冰冷的蛇。
柳含烟重重点头,
二话不说,抄起墙角的枣木棍和一把磨得锃亮的柴刀,
叫上两个精壮匠人,匆匆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
鬼见愁峡谷入口,更深露重。
寒风卷过嶙峋怪石,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新铺就的简陋木轨,像一条黑色的蜈蚣,
从峡谷深处蜿蜒爬出,连接着岩壁下新挖的集油浅坑。
几个粗陶大桶半埋在坑边,盛着粘稠的黑油。
赵伯裹着破羊皮袄,
抱着他那杆老旧的鸟铳,
蜷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后打盹。
旺财,那条瘸腿老黄狗,
趴在他脚边,耳朵时不时警觉地抖动一下。
死寂中,几道鬼魅般的黑影,
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木轨旁。
月光吝啬地洒下,勉强勾勒出三个狰狞的轮廓。
为首者,绰号“独眼龙”,
真名无人知晓。
左眼是个腐烂的肉窟窿,
用块脏污的黑布蒙着,
露出的右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豺狼般的凶光。
他身形不高,但异常敦实,
手里反握着一柄刃口磨得雪亮的厚背朴刀。
此獠心狠手辣,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