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麻麻。
然而,他的目光却空洞地越过书页,毫无焦距。
白天在工坊看到的那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反复回放:
污浊的黑油、神奇的碱洗酸洗、升腾的油气、冷凝的清流…
李烜那句“轻重不同,故分离”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圣贤之言,固然高妙,可…能解释那黑油如何化清吗?
能算出那酸水配比吗?
能造出那神奇的锡管和陶罩吗?
一股巨大的空虚和迷茫攫住了他。
他烦躁地推开《论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拉着白天李烜涂写的那些算式符号。
鬼使神差地,他站起身,走到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书箱前,一阵翻找。
箱底,几本被他父亲斥为“杂书”、“玩物丧志”的册子露了出来
——《天工开物》(明末宋应星所著,此处为剧情需要时间线微调)、《梦溪笔谈》、《水经注》…甚至还有一本残缺的《算术统宗》。
他吹去书上的积尘,迟疑着,手指微微颤抖。
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
他一把抓起了那本《天工开物》,
回到灯下,就着清亮的灯光,
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又混杂着背叛圣贤的罪恶感,翻开了第一页…
“粤北挖煤…滇南采铜…景德制瓷…”
一行行记载着百工技巧、物性原理的文字,
伴随着粗糙但精准的插图,涌入他的眼帘。
书中描述的冶铁水排、火药配制、谷物加工…无不与那油坊中的“格物”隐隐呼应!
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入神。
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时而又因书中描述的技艺之精妙而拍案叫绝!
曾经被他视为“小道”的知识,此刻却如同甘霖,浇灌着他干涸而迷茫的心田。
原来,天地万物,运行自有其律!
非圣贤一句“天理”所能囊括!
油灯静静燃烧,灯光明亮而稳定。
书房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一个旧书生内心世界崩塌与重建的无声轰鸣。
他时而看看手中“杂书”,时而望望那盏清亮的油灯,
再低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