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理力争、王班头狼狈而逃的场景…
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公道”感,悄然滋生。
他沉默片刻,走到石桌另一头,尽量离李烜远些,才冷声道:
“《大明律·刑律·诉讼》有载:‘凡诬告人笞罪者,加所诬罪二等;
流、徒、杖罪,加所诬罪三等;死罪,已决者,反坐以死;
未决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
他背书般流畅,语气冰冷。
“至于私产,《户律》有云:‘凡盗卖、换易、冒认及侵占他人田宅器物者,
田一亩、屋一间以下,笞五十…’情节重者,徒、流乃至…枭首!”
最后“枭首”二字,徐文昭咬得极重,带着一股凛然正气。
说完,他自己都微微喘了口气,仿佛被这律法的森严所慑。
李烜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面。
徐文昭背出的律条,如同冰冷的铁尺,在他心中清晰地划下了界限。
诬告反坐,侵占私产…原来这煌煌大明律,并非只为鱼肉百姓而设!
它也是一把刀,一把可以握在自己手里的刀!前提是…你得懂它!
你得有证据!
“多谢先生解惑。”
李烜站起身,郑重地对着徐文昭一揖到底。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账目之法,律法之严,李烜铭记于心。”
他这一礼,发自内心。
无论徐文昭出于何种目的送来账册,今日这番解答,都值这一拜。
徐文昭被李烜这突如其来的郑重行礼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脸上那层冰封的冷漠裂开一丝缝隙,
露出底下的窘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他僵硬地侧过身,不受李烜的全礼,干巴巴地道:
“知法…方能守法。
望你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这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更像是某种别扭的劝诫。
李烜直起身,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走到院门口,忽然停住,背对着徐文昭,扬了扬手中那本麻纸账册:
“先生这册子,甚好。
李烜厚颜,再借用几日,待抄录一份后,定当归还。”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