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液,
又扫过旁边堆放的绿矾水和碱水,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讶异,但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小姐让老奴给东家带句话。”
洪伯的声音平板无波,如同在念诵经文。
“请讲。”
“小姐说,”
洪伯微微抬起眼皮,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
此刻却透出一种洞悉世情的锐利锋芒,直刺李烜。
“‘白瓷虽好,莫忘京瓷易碎’。
东家工坊里这点‘明光’,小心…别招来了宫里掌灯的大珰。”
“宫里的…大珰?”
李烜心头剧震!
如同被一道冰锥刺穿!
昨夜朱明月禅房里的烛影,洪伯口中那“王公公采买新奇巧物”的风闻…瞬间与这句警告联系在一起!
王振!那个权倾朝野的阉党头子!
牛扒皮的瓷粉还没抖落干净,朱明月却送来了一个更恐怖、更致命的警告!
工坊这点星火,竟真的映入了那深宫巨宦的眼中?是福?还是滔天之祸?
洪伯说完,也不等李烜反应,微微颔首,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后,身影很快消失在库房外的阴影里。
库房里只剩下刺鼻的酸味和绿矾水腐蚀麻布的淡淡焦糊味。
李烜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沾在衣角的一点油污,
眼神却穿过库房的破窗,投向北方那遥不可及、却又仿佛阴云压顶的巍峨宫阙。
风,果然起了。
带着瓷粉的阴毒,更带着…来自紫禁城的、足以焚灭一切的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