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沉沉地压在青崖镇上空。
李氏明光工坊里,最后一批“明光油”灌入木桶,封泥的火印在油灯下泛着微光。
柳含烟指挥着匠人将油桶码放整齐,
又仔细检查了新一批石蜡烛的浸蜡均匀度,才揉着酸涩的胳膊走向后面简陋的窝棚。
工坊院中,只剩下炉膛里未熄的余烬,散发着暗红的光和微弱的热气。
充当账房的破草棚里,一盏小小的石蜡烛燃着,火苗稳定,将李烜伏案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他面前摊开着一本用粗糙草纸装订的册子,
上面是陈石头歪歪扭扭记录的出货数量、油料消耗。
李烜眉头紧锁,手指沾着唾沫,艰难地翻着页。
石头的心是好的,但这账记得如同鬼画符,收了多少油钱,付了多少原料款,一笔糊涂账!
长此以往,工坊挣多少赔多少都不知道!
他烦躁地丢开账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目光扫过角落一堆刚收来的、品相极差的劣质桐油,混杂着刺鼻的蓖麻油气味。
这些是陈石头从更远乡镇收刮来的“救命粮”,腥臭浑浊,处理起来更费手脚。
识海中,《万象油藏录》关于【油脂提纯】的图谱微光流转,
提示着更复杂的预处理步骤——酸洗、碱炼、吸附,每一步都意味着更高的损耗和更长的工时。
“操…”
李烜低声骂了一句。
油源近在咫尺却挖不得(乱坟岗白日里人多眼杂,更怕惊动地下的“邻居”),
原料质量断崖式下跌,账目混乱…
这摊子,看着红火,内里却如同踩在薄冰上。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眼角余光瞥见草棚门口的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用泛黄的麻纸装订,边角整齐,显然不是工坊里的东西。
李烜眼神一凛!谁来过?
他几步跨到门口,外面只有风声和远处陈石头如雷的鼾声。
拾起册子翻开,里面是清秀工整的小楷,写的是…记账的法子?
“三柱清册法?”
李烜快速翻阅,眼睛越来越亮。
册子简明扼要,将收入、支出、结余分门别类,还列了简单的进出货流水格式。
条理清晰,一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