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酸水的酸雾还在新工坊上空盘旋,
混着草木灰碱水的怪味和油渣的余臭。
柳含烟带着两个半大小子,
正小心翼翼将酸洗后颜色浅黄、
气味改善的油液舀进新的沉淀缸。
油液浑浊,离“明光”还差得远,
但匠人们脸上却带着久违的光
——有油流出来,就有盼头!
“都过来!发工钱了!”
陈石头的大嗓门在院门口炸开,
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粗布口袋,哗啦作响。
呼啦一下,匠人们围了过去,脸上混杂着疲惫和期待。
陈石头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对照着名字,开始分钱。
一枚枚带着体温的铜钱递出去,
换来一声声粗粝的“谢石头哥”、“谢东家”。
轮到孙老蔫了。
他佝偻着背,搓着布满老茧和泥污的手,
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缩在人群后面。
“孙叔!”
陈石头咧嘴笑,嗓门洪亮。
“您那份!数数!”
一把铜钱塞进孙老蔫枯瘦的手里。
入手沉甸甸,比他预想的…多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低头去数,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
一、二、三…百十五枚?不对!是…是三百十八枚!
孙老蔫猛地抬头,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都僵住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石头,
又看看站在不远处炉子旁、
正查看冷凝管接口的李烜。
多给了十八枚?!
“孙叔,拿着!”
陈石头拍拍他肩膀,笑得憨厚。
“东家说了,您老手艺好,炉子砌得扎实!该多拿!”
他声音不小,周围匠人都听见了,纷纷点头。
孙老蔫砌炉的手艺,确实没得挑。
孙老蔫嘴唇哆嗦着,
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那十八枚铜钱,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铜钱冰冷坚硬的触感,
压得他手心发烫,
也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像坠了块冰。
多给的钱,是东家的恩情,更是…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