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迅速起身,快步走到接油的粗陶缸旁,
探头看了看缸内清亮油液的流速和色泽,眉头微蹙,对着另一个负责接油的匠人道:
“二愣子!这缸油头子有点浑!注意点!别混进重油渣了!”
“哎!含烟姐放心!”
二愣子赶忙应道,眼睛瞪得像铜铃。
整个工坊像一架被绷紧到极限的机器,
每一个齿轮都咬合着,在原料不足就要枯竭的阴影下,榨出最后一点清亮的光明。
就在这片喧嚣与忙碌的边缘,一辆半旧的青布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的阴影里。
拉车的青骡子打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下的冻土。
车厢的棉布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极亮,像淬了火的琉璃,
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与锐利,
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工坊门口排起的长龙、抬进抬出的油桶、匠人们忙碌的身影,
以及那个站在门口吆五喝六、像头黑熊般壮实的陈石头。
沈锦棠靠在铺了软垫的车厢壁上,
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沈”字。
她身上是素雅的藕荷色缎面夹袄,
领口袖口滚着银鼠毛,发髻简单挽起,
插着一支点翠小簪,通身气度与这偏僻小镇格格不入,
却又被她刻意收敛在朴素的青布马车内。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玩味的低笑从她唇边逸出。
声音不大,却引得侍立在一旁、做小厮打扮的贴身丫鬟青黛侧目。
“小姐?”
青黛声音压得极低。
“看见门口那黑大个儿了吗?”
沈锦棠下巴微抬,点了点陈石头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嗓门挺大,气势也足。
可惜…眼底的虚,藏不住。”
她目光流转,又落在那不断抬出的油桶上。
“这‘明光油’…生意倒是火爆得紧。
牛德福那个蠢货,就是栽在这上面?”
“是,小姐。”
青黛低声回禀。
“咱们的人打听清楚了。
牛扒皮勾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