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初绽的“明光”,没能驱散李烜心头的阴霾。
墙脚那鬼祟缩回的人影,像根冰冷的刺,扎进刚刚升腾起的狂喜里。
“有人盯着。”
李烜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空荡荡的墙角。
陈石头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
顺着李烜的视线望去,只看到几片打着旋儿飘落的枯叶。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憨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凶狠:
“谁?牛二的人?”
“不像,”
李烜摇头,眉头紧锁。
“动作更快…更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
管他是谁,油成了,就得换成钱!
石头那四十五文钱,加上这两天折腾的材料,本钱快烧没了!
他看向陈石头,眼神决绝:“石头,怕吗?”
陈石头胸膛一挺,脖子梗着:
“怕他个鸟!油是咱一滴汗一滴汗炼出来的!亮堂!”
“好!”
李烜指着墙角那两个倒掉油泥后、洗刷干净的粗陶坛:
“把这点清油…全装进去!去镇口!卖!”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
“价…比最烂的鱼油…低一文!
就说…烟少!耐烧!点一个时辰…顶别人两个时辰!”
陈石头重重点头,像捧祖宗牌位似的,
小心翼翼地将小陶碟里那点宝贵的“明光”清油,
连同破碗里静置分层好的所有上层清油,一滴不剩地刮舀进坛子。
琥珀色的油脂在坛底汇聚,映着深秋惨淡的日头,竟也晃出几分诱人的光晕。
不多,堪堪盖过坛底,约莫半斤。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翻身的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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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镇西头,歪脖子老柳树下,
历来是穷苦力巴和挑担小贩自发聚集的露天“市口”。
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尘土,刮在人脸上生疼。
陈石头抱着那只粗陶坛子,缩在柳树虬结的树根旁,像只受惊的鹌鹑。
他面前铺了块洗得发白的破包袱皮,
上面孤零零摆着两个洗刷干净、用来盛油的破陶碗。
坛口敞着,那股属于油脂的、相对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