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纱,轻轻覆在明心墟的屋檐上,瓦片间凝着夜露,折射出微芒。那株新生的奇草静静立于广场中央,透明茎干中似有光流缓缓游走,仿佛真有一颗心在搏动。它的叶片螺旋伸展,每一片都像记录了一段未说出口的低语,而花苞依旧紧闭,却不阻止温暖自内渗出,如同沉默的拥抱。
小女孩??如今已是亭亭女子,名唤苏禾??蹲在草前,指尖轻触泥土,动作温柔得像怕惊醒一个梦。她身后跟着一群新来的孩童,眼神里还带着初来时的怯懦与迷茫。他们曾是战火遗孤、被弃婴孩、或因蛊毒失亲的幸存者。如今站在这一片银辉与暖光交织的土地上,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它……真的会听我们说话吗?”一名瘦弱男孩小声问,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草叶。
苏禾回头,眉眼弯起:“它不是神,也不是灵物。它只是愿意记得。”她指向忆罪碑林的方向,“就像那些石碑,刻下的不只是过错,更是有人曾挣扎着想要变好。”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钟声。不是铜铃清越,也不是战鼓震天,而是由无数细小金属片串联而成的“风语钟”,悬挂在静语堂最高处,随风自动轻响。这是周幽幽晚年所创,不为召集,只为提醒:你并不孤单,这世上总有人正在想着你。
今日正是春分,“种心祭”的日子。
人们从四面八方归来。林拾已两鬓斑白,步履不再矫健,却仍坚持亲手翻整育苗田;他不再穿长袍,只裹一件粗布短褂,裤脚沾泥,笑起来眼角皱纹深如刀刻。他教孩子们如何用手指感知土壤湿度,如何倾听种子破壳时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咔”。
“别急着看它长。”他对一个焦躁的小女孩说,“你要先学会等。”
周幽幽坐在轮椅上,由弟子推至广场。她的眼睛已看不清东西,耳朵也常听错话语,可每当有人靠近,她总会准确地伸手,轻轻握住对方的手背,然后说一句:“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却让许多人当场落泪。
青丘比从前更沉默了。她不再住在苦海边的小屋,而是迁居至城西一座简陋茅舍,每日清晨提篮采露,傍晚挂灯于巷口。那盏藤编灯笼早已换了无数次灯芯,唯有青焰未曾熄灭。有人说,那是她把自己的寿命一寸寸烧进去换来的光。
金瞳神尊没能等到今年的春分。
他在冬末的一个雪夜悄然离世,手中紧握《凡人志》最后一卷。翻开第一页,只见他亲笔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