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只萤火虫,原清逸拿下颌轻蹭柔顶,语气低沉,却夹带着些微兴奋:“世人幽幽众口,你要将他们的口舌一一堵住么?”
余光里映着一团荔霞庐雪,他心念一动,侧身落在横斜的枝干上,仍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鼻尖飘来花香,长宁抬头望了眼满树的粉白,她自温热的怀中坐直,素手捧过冰雪脸:“不能,人人皆可畅所欲言,我没有资格去阻止。”
见烟眉轻蹙,原清逸抬手去揉。
他杀人如麻,却清楚长宁不喜血腥与杀戮,因此她才会在浴城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后露出恐慌的表情,那并非怕自己,而是担心。
可许多事一旦陷入其中便身不由己,纵如此,他仍不愿纯粹的眼眸染上世间罪业。
指腹揉开额心,继而落于侧颊轻柔地抚摸,原清逸温声道:“苏翊谦所言不虚,我曾犯下累累杀业,既做过此事,便须承担世人的骂名,我早已习惯,你需得接受我并非圣人,日后也还会杀人。我不愿你见到刀光剑影,只希望你永葆赤子之心。”
四目相接,有一种无声的情绪暗自涌动。
长宁紧盯黑眸,忆起初次见到这双眼时的情形。
那日,十四岁的少年,于千靥春华中,眸底却唯有玄赤两色.....他明明将自己系念于心,又怎会对其他兄长无情......
以前长宁不懂人情,经此几月,她了解得越多就愈在乎原清逸,也清楚了他经历过何等残忍之事才能从洞穴里活下来。
口中似咬过一口生涩的青梅,酸意往下刺入喉咙,往上爬至眸底湮染上薄雾,却在烟霏未扩散前,将双眼紧阖。
长宁紧着腮帮,如同含着一块石头:“他们并不清楚你曾经历过何事,只知张口逞舌,对你毫无怜惜,这不公平。”
原清逸感受着她情绪的变化,如同山间春霭,被蘋风吹散了一团湿气,又沉下一股热,反反复复,其间夹带竹露落英,伴扶摇弄面,随气息淌入心口。
这不免令他忧喜交集,喜她的恼怒与委屈皆为自己,却忧心琼玉少女不该染上愁绪。
掌心将酥面包裹,原清逸耐心道:“世间本无公平可言,况且大多数人常难以沉思,往往人云亦云,因此你日后行事需得有自己的判断,然而是是非非,却并不容易下定论。但若你决心做何事,便需得承受其果。当然,我会护你周全。”
长宁听得心口发胀,只能唤出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