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也不是第一次弑君。当手熟耳。”
“姜无华!”管东禅大喝:“先君指手画脚,乃至提刀挥剑,都是理所当然。这天下是他打下来的。你自幼养在深宫,生来荣华富贵,不曾为国家拓寸土,不曾为天下流血汗。这天下是你的吗?”
他怒火炽烈:“我们在前线厮杀的时候,你在哪里?东域乱战,天下举火,我和佛主死守狭山一条道,鲜血填壑为河,使天下称‘抱龙’,是今日抱龙郡!那时候你又在哪里?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朕有资格。”姜无华却很平静:“朕的资格正是先君给的。”
“我看殿下是看不清形势!”管东禅握住戒刀,语气森然:“殿下就算不为自己想,长乐宫难道只有殿下一人吗?”
“好个不动明王!”
姜无华冷笑:“朕之妻也,昔日长乐太子妃,今日大齐皇后宋宁儿。朕之母也,昔日大齐皇后,今日大齐皇太后!朕之大家,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朕之小家,方寸之内,唯此数人。”
“你便都杀了吧!”
“杀得天下无有不服者,杀得长乐宫中无人烟。姜无量的位子自然就坐稳了。”
“古来成王败寇,国鼎之争从来残酷。”
“朕从来就没有侥幸的打算!”
姜无量抬手一拦,已经准备为自己安个暴躁嗜杀之
名声的管东禅,便熄灭了业火,沉默退下。
他心中实有千言,古往今来王朝之祸,莫非二主。
他管东禅可以不是个东西,可以愚蠢,暴躁,大逆不道,可以一怒之下杀了姜无华,屠了长乐宫。可以承受责罚,承担骂名,甚至愿意斩首以还先君……
国家不能留下这样的祸患。
但佛主已经表明态度,他就只能沉默。
“无华。”姜无量长叹一声:“你我兄弟,何至于此?”
相较于其他没有见过面的兄弟姐妹,祂跟姜无华是真正相处过的。
那时候祂的东宫位置岿然不动,姜无华也天真质朴。虽非一母同胞,却也算得相亲。
时光终于把少年变成了大人,而权力垒起的高墙,称之为“深宫”。
他们变得如此遥远。
姜无华惨然一笑:“是朕要如此吗?”
他看着这位神通盖世的兄长:“每年前皇后的祭日,无忧都会去青石宫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