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渊的蓝呢马车碾过黑石峪外的碎石路,
扬起一溜烟尘,霎时间将那份裹着蜜糖的恶意也一同卷走。
石屋内,空气凝滞如铁。
柳含烟一拳砸在粗木桌上,
震得油灯里的火苗猛一跳跃:
“呸!老匹夫!那副笑模样,
看得人恨不得泼他一罐滚沸的裂解油!”
徐文昭捻须的手停在半空,
指节捏得发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浑浊的眼底已燃起两簇冰冷的火苗:
“东家,此獠亮刀了。
王庄地契,便是悬顶之刃。
他口中的‘合作’,实则是引鸠止渴,
欲将我工坊连皮带骨,囫囵吞下!”
他猛地看向李烜,
声音沉凝如铁。
“文昭不才,愿为东家执笔,再战一场!
此次,不单论律法,更要剖其心肝,
晒于青天白日之下!”
李烜靠窗而立,目光穿透窗棂,
死死锁住西北方那片藏金的坡地。
周文渊最后那句“来日方长”,
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冰凉黏腻地盘踞在心头。
他缓缓转身,脸上不见怒容,
只有一片淬火后的冷硬:
“徐先生,刀已出鞘,如何剖法?”
徐文昭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爆射,
宛如老儒生褪去青衫,披上了甲胄:
“其一,攻其‘唯利是图’之贪婪!
王府王庄,依《大明律》,
乃天子赐田,供宗室禄米,非为牟利!
郡王若假‘合作’之名,行盘剥商贾、
侵夺民利之实,便是违背祖制,
与民争利!此乃大不韪!”
他语速渐快,字字如钉。
“其二,揭其‘畏清议’之短肋!
王府若强夺工坊赖以存续之矿源,
致使工坊凋敝,数百匠人流离失所,
安远侯军需断绝,地方赋税锐减…
此等不顾民生、不恤国事之举,
若传于士林,沸反盈天,
宗人府的板子,可比刑部的重!”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