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头被小心翼翼地抬入临时辟出的“静伤室”,
浓重的血腥味与金疮药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清珞如同最精密的机械,
清冷的脸上不见波澜,
只有额角不断滚落的汗珠和微微颤抖的指尖,
泄露着她内心的紧绷。
银针穿梭,烈酒灼烧着深可见骨的创口,
特制的止血粉被混着蛋清调成糊状,
一层层敷上,再用煮沸消毒的细麻布死死缠紧。
陈石头如同一具失去生命的躯壳,
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
证明他还在与死神角力。
柳含烟守在门边,
透过门缝看着苏清珞专注到近乎冷酷的侧影,
看着陈石头惨白如纸的脸,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石头哥为她挡刀…那幽蓝的火焰…
原料区的狼藉已被匠人们含着悲愤清理干净。
两堆焦黑的人形残骸被草席匆匆卷起,拖到峪外深埋。
空气里,浓烈的皮肉焦糊味混合着桐油与血腥的气息,
如同驱之不散的梦魇,
萦绕在工坊上空。
守卫们红着眼,握着武器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无声的仇恨在沉默中酝酿。
夜深了。
工坊大部分区域陷入疲惫的沉寂,
只有熬制区因赶工而依旧灯火通明,
炉火的噼啪声和匠人压抑的咳嗽声在寒风中飘荡。
然而,在远离喧嚣的核心区边缘,
那座深陷洼地、如同蹲伏巨兽的裂解炉旁,
却有一个单薄的身影,在惨淡的月色下枯坐。
柳含烟抱着膝盖,
蜷缩在冰冷的土地上,
后背紧紧靠着裂解炉粗粝、
冰凉的铁木复合外壳。
炉体上那些狰狞的修补痕迹、
扭曲的法兰盘接口、
甚至几处被爆炸撕裂又强行铆接的裂口,
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无声诉说着曾经的狂暴与危险。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硫磺和油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