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惊雷的余音还在李烜耳中轰鸣,
朱明月那封染血的密信如同烙铁烫在心口。
柳升北征在即,
钱禄这头蛰伏的恶兽,
獠牙已抵在黑石峪的咽喉!
工坊的空气里,
除了刺鼻的油味和淡淡的药气,
更添了一股无形的硝烟味,
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柳含烟后背的伤疤依旧狰狞,
新生的皮肉透着粉红,
像一条盘踞的蜈蚣。
深冬的寒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深蓝的粗布棉袄裹得严严实实,
却掩不住那份病弱的倔强。
她没待在暖和的草棚,
而是固执地站在那堆裂解炉的残骸前。
寒风卷起地上的灰烬,打着旋儿,
也吹动她额前散落的碎发。
她眼神专注,手里握着一根烧焦的木炭,
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
用力勾勒着新的图样。
每一次抬手,后背的筋脉都牵动着伤口,
带来细密的刺痛,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却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李烜踏着初冬的薄霜走来,
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少女单薄的身影在巨大的废墟前显得格外渺小,
却又透着一股磐石般的坚韧。
他心头一紧,快步上前,
脱下自己那件半旧的靛青色棉袍,
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棉袍带着他身上的温热和淡淡的油烟气。
“伤没好利索,逞什么强?”
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
柳含烟身体微微一僵,
没有拒绝那棉袍的暖意,
只是侧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执拗:
“李大哥,那炉子…炸得不对。”
她指着石板上的炭笔图,
线条清晰而大胆:
“咱们之前太贪大了!
一口就想吞下千斤重油,
里面的‘气’(裂解气)一憋狠了,
再结实的罐子也扛不住!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