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的喧嚣如同绷紧的弓弦。
陈石头带着人,如同跟地皮有仇,铁锹翻飞,
将沉淀洼地里粘稠腥臭的油泥一锹锹挖出,堆到背风处。
生石灰和草木灰被倾泻而下,
与黑泥混合,如同在调制毒药。
火把丢入,“轰”地腾起青白色的火焰,
带着刺鼻的焦臭和滚滚浓烟,
烧得油泥滋滋作响,化作焦黑的硬块。
下游溪边,柳含烟领着女工和半大孩子,
人手一个草刷,蘸着苏清珞调配的滚烫浓碱水,
咬着牙,一寸寸刷洗被油污浸染得黢黑的溪石。
碱水烧手,油污顽固,
刷得手臂酸痛,
溪水也泛起浑浊的碱泡。
徐文昭则伏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
面前堆着厚厚的名册,
蘸墨的笔尖飞快游走,
将每一个匠人、山民的姓名、籍贯、工契编号、居住棚号、月钱数目,
一笔一划,誊写得清清楚楚。
空气里弥漫着焦臭、碱味、墨香和一种无形的肃杀
——这是工坊与弹劾赛跑的硝烟!
“东家!东家!”
一个守门的匠人气喘吁吁地跑来,
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小、沉甸甸的物件。
那物件用厚厚的粗麻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麻布上沾着泥点,显是远道而来。
“啥东西?”
陈石头拄着铁锹,
抹了把脸上的黑灰,瓮声问。
“说是…慈云庵那边,
一个老嬷嬷送来的,
指名要交给东家!
放下就走了,追都追不上!”
匠人喘着粗气,把东西递上。
“慈云庵?”
李烜心头一动。
他接过包裹,入手沉重冰凉。
拆开层层粗麻布,
一个黝黑、毫无纹饰、甚至有些粗糙的铁匣露了出来!
匣盖与匣体严丝合缝,
只在锁扣处压着一小块凝固的火漆,
火漆上并无印记。
整个铁匣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和神秘。
“慈云庵…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