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烜的目光却落在柳含烟身上。
少女已换上一身半旧的靛蓝粗布男装,
头发用布巾包起,脸上还特意抹了点锅底灰,
遮住了过于清秀的轮廓,
背着一个装着绘图工具的大布包,
扮作随行学徒。
“含烟,”
李烜声音严肃。
“此去凶险,多看,多听,少言。
你的眼睛,比手更重要。”
他需要柳含烟亲眼观察府城的工坊、铁匠铺,
为裂解炉寻找更坚固的材料和工艺灵感。
柳含烟用力点头,眼神坚毅:
“李大哥,我懂!我就是个画图的哑巴学徒!”
三辆骡车驶出黑石峪峪口。
第一辆载着献给府衙、县衙的“祥瑞”礼盒(水晶瓶油、龙纹烛)和《利民疏》抄本,
由工坊一位老成持重的管事押送,
走官方驿道,大张旗鼓。
第二辆坐着李烜、徐文昭、柳含烟(学徒打扮)和一名护卫。
第三辆则是陈石头带着另外三名护卫压阵,
车上装着备用行李和…几根油布包裹的精钢短棍。
车轮碾过官道的尘土,
李烜回望渐远的黑石峪。
新工坊的地基轮廓在视线中模糊,
而那座被苫布覆盖的裂解炉,
仿佛一头沉睡的凶兽,
其阴影与府城勋贵贪婪的目光,
在远方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
府城在望,繁华喧嚣扑面而来。
钱禄果然“守信”,
派了那个疤脸护卫带着两个家丁,
早早候在城门外的长亭“迎候”。
“李东家,一路辛苦!
我家管事已在‘醉仙楼’备下薄酒,
为东家和诸位接风洗尘!”
疤脸护卫抱拳,皮笑肉不笑,
眼神却如同毒钩,在李烜身后几人身上扫过,
尤其在柳含烟那“学徒”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柳含烟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攥紧了布包带子。
“有劳钱管事费心。”
李烜笑容温和,仿佛毫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