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火漆铜筒,像块烧红的烙铁,
烫得李烜手心发麻。
驿卒嘶哑的“安远侯柳升大人钧旨”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搅得工坊里初闻府城捷报的短暂欢腾瞬间冻结。
柳升!当今天子信重的勋贵,
提督京营戎政,手掌天下精兵!
这等人物,怎会降旨到他这青崖镇的小小炼油坊?
李烜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深吸一口气,指甲用力抠开火漆。
沉重的铜筒盖旋开,
一卷明黄暗龙纹的硬质公文露了出来。
他展开,目光飞速扫过那力透纸背、带着兵戈之气的行文。
“…查有青崖镇民李烜,
所制‘顺滑脂’者,
其性甚异,耐磨损、附着力强…
着即征调‘顺滑脂’五百斤,
火速解送京营军器局…
验看效用…不得有误!
延误者,军法从事!…”
不是封赏!是征调!
是命令!是悬在头顶的军法!
“顺滑脂…五百斤…军器局…”
李烜喃喃自语,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公文上那鲜红的兵部大印和安远侯柳升的私章。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哪是征调?
这分明是安远侯府,对青崖镇工坊投来的第一瞥目光!
带着审视,更带着不容置疑的攫取!
沈家的贡品刀未落,侯府的军令刀又悬起!
“东家…侯爷…要咱们的脂?”
陈石头凑过来,铜铃大眼瞪着公文,
声音发颤。
军法从事四个字,像四把冰锥子扎进他这憨大胆的心窝里。
柳含烟小脸煞白,手里的冷凝铜管差点掉地上。
徐文昭更是面无人色,
嘴唇哆嗦着:
“军…军国大事…这…这如何耽搁得起…”
工坊里死寂一片,所有匠人都停了手里的活计,
惊恐地望着李烜手中那卷仿佛能决定他们生死的黄纸。
李烜猛地攥紧公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众人:
“慌什么!侯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