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头捧着那只粗陶碗,
两只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碗里盛着的液体,
让他感觉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既怕摔了,又被那景象烫得心惊肉跳。
碗里,不再是那腥臊浑浊、看一眼都反胃的灰白色凝固物。
而是一汪清亮、澄澈的液体!
如同最上等的琥珀融化,
微微泛着温润的淡黄光泽,
在破屋昏暗的光线下,
竟折射出一点微弱却纯净的光晕。
凑近了,小心翼翼吸一口气。
没有预想中令人作呕的臊臭腐败味。
只有一丝极淡、极纯粹的,
属于油脂本身的温润醇厚气息,
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端。
仿佛那罐臭不可闻的烂油,
从未存在过。
“烜…烜哥儿?”
陈石头的声音干涩发飘,
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带着十二万分的茫然和惊骇。
他看看碗里这堪称“神迹”的清油,
又猛地扭头去看墙角那个空空如也、
残留着污秽黑渍的破陶罐,
眼神在两者之间疯狂切换,
仿佛想找出被偷梁换柱的证据。
活了十六年,
他自认见过榨油坊里热气腾腾的场面,
见过屠夫熬炼板油,
可眼前这碗油…干净得不像凡间物!
“嗯。”
土炕上传来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回应。
李烜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黄泥墙,
整个人陷在硬邦邦的草席里,
像一具被拆散了架的破烂人偶。
疼!无处不在的疼!
双手火辣辣,仿佛仍在油火里炙烤;
脸颊的燎泡一跳一跳地灼痛;
每一次稍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前闷窒的痛楚,
如同被钝器反复捶打。
额头的冷汗混着劣质草药的苦涩汁液,
滑进脖颈,带来粘腻的冰凉。
身体的极度虚弱和撕裂般的剧痛,
像两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将他压住,
榨干着每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