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捧着暖炉回来,沈清凰已经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了。苏落轻手轻脚地把暖炉放在她手边,又拿起梳子,这一次,沈清凰没再拦她。
她的动作依旧生涩,却格外小心,生怕扯痛了娘娘。梳到发尾时,看见几缕碍眼的白发,像落在墨池里的雪。她心里一酸,忍不住慢下了动作。娘娘才多大年纪,竟已生了华发……
“怎么了?”沈清凰闭着眼问。
“没……没什么。”苏落赶紧低下头,把那几缕白发小心翼翼地拢进青丝里,“娘娘的头发真好。”
沈清凰轻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石子投进冰湖,漾开一圈圈涟漪:“油嘴滑舌。”这话语带着嗔怪,语气却并无多少责备。
苏落的脸瞬间红了,手里的梳子差点掉在地上。她不是油嘴滑舌,是真心觉得,这满头的青丝,即便掺杂了银霜,也依旧是她见过最美的。
这日午后,沈清凰又咳得厉害。太医来看过,说是“寒气入肺,需得温补”,开了方子便匆匆走了。周嬷嬷吩咐苏落去煎药,转身就和几个老宫女凑在一起嗑瓜子,谁也没把这当回事——皇后的药,煎了也是白煎,谁都知道娘娘这病,是心病,药石难医。
苏落却看得格外重。她捧着药方在药炉前站了两个时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药罐,生怕火候差了分毫。药煎好时,她先舀了一勺尝,苦涩的味道瞬间灌满口腔,刺得她眼眶发酸。娘娘日日喝这样的苦药,该多难受。
她想起自家祖母生病时,母亲总会在药里加颗蜜枣。她翻遍了凤仪宫的小厨房,只找到半袋快干硬的红糖。她把红糖碾成粉,一点点拌进药里,又用温水化了,试了三次,才调出刚好的甜度,既不影响药效,又能压下些许苦涩。
端着药碗进正殿时,沈清凰正蜷在软榻上看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两撇淡淡的墨痕。
“娘娘,药煎好了。”苏落把药碗放在矮几上,声音放得极轻。
沈清凰没抬头:“放下吧。”
“臣妾试过了,加了点红糖,不那么苦了。”苏落固执地把药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太医说趁热喝才有效。”她记得自己献药时也是这般大胆,此刻为了娘娘凤体,也顾不得许多了。
沈清凰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她被药汁烫红的手背上——方才试药时没拿稳,洒了些在手上。这小妃嫔总是这样,笨得让人好气,却又细心得让人不忍。她接过药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