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穹嘉一遍一遍地搓着铜质的烛台,几乎要把手指磨下一层血肉。
“我父亲手上有一把专门打制的钥匙,是陶翀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的钥匙。”
“出逃那天,事出紧急,但父亲私自记下的账册还在家中。父亲让我专门回去一趟,将此物取来,
可是我回来的时候,只在密林里找到了妹妹。”
少年的眼睛红得吓人,手指被烛台边缘蹭得血肉模糊,蜡油滴在伤口上,他似乎也毫无知觉。
“我父亲将钥匙吞了下去,可是他们……为了拿到钥匙,剖开了我父母的肚子。”
温月惭手指颤动着,看着眼前的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难怪……”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难怪同镇百姓是被坑杀,可陈穹嘉双亲的尸体,却血迹斑斑。
“那几本账册,是六十三条人命。”
陈穹嘉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他低着头,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脸庞滑下,落在蜡烛上,像是一滴烛泪。
他开口愈发艰难,像在陈述一段无可饶恕的罪孽:“我将它们,装进了我父母的腹中,又给尸体裹上了布条。”
他不再说话了。
恨啊,恨啊!
当那两具血淋淋的尸身摆在他面前,他把账册装进去,细细把尸身裹好,他在恨谁呢?
那些颜色刺眼的布条,确是身为一个人,最后的尊严。
他就这样,拖着两具尸体,来到图州城门前,跪下,喊出了那句“万鬼同哭。”
字字泣血。
她曾问他,跪在城门口时在想什么,可是到了此刻,她却再也问不出口了。
温月惭看着他低垂的双手,觉得眼眶一阵酸疼。
“陈穹嘉。”
她嗓子中溢出呼唤,温柔得像是一声哽咽。
少年抬起头。
“你记得我白日在官渡说的话吗?”
“一个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应当的。”
陈穹嘉看着她在幽暗烛火间有些模糊的脸,忽地有些失神。
女子的面目染上一丝狠厉。
“昭雪那日,我许你,手刃仇人。”
“我是一介平民,我手刃不了任何人……我只有这条命,拿出来和他们搏。”
“人命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