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停歇后的第七日,晨光初透,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金芒洒落在耕心园的每一片叶尖上。露珠滚动,折射出七彩光晕,仿佛昨夜那场涤荡天地的洗礼,将人心深处淤积的阴霾也一并冲刷干净。林拾蹲在田埂边,指尖轻抚一株新生的葵花苗,叶片尚小,却已昂首向阳,茎秆挺直如剑,刺破残雾。
“你活下来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
这株苗是从那片被黑骨污染过的土地里长出来的。它没有灵根加持,没有天材地宝滋养,甚至连寻常灵雨都未曾沾身??它是靠着枯叶腐化后的养分、同伴血泪浸润过的泥土,以及无数个沉默夜晚中不肯熄灭的信念,硬生生钻出了黑暗。
周幽幽提着竹篮走来,篮中盛着几朵新开的野菊,花瓣淡黄,蕊心微红,像是揉进了黎明的第一缕霞光。她将花轻轻放在田头的小石桌上,又取出一只粗瓷碗,舀了些井水洗净手,才缓缓坐下。
“你说,它们会记得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她望着那片重焕生机的园地,语气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梦。
林拾摇头:“我不知道植物会不会记事……但我知道人会。”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园中忙碌的身影??有曾经拔剑相向的两人如今并肩翻土;有曾讥笑他是“废材”的弟子,此刻正蹲在他原先那块荒地上,小心翼翼地扶正一棵豆苗;还有几位年迈长老,脱去华袍,赤脚踩进泥里,一边除草一边低声讨论:“原来锄头比飞剑还难使。”
“他们记得。”林拾说,“所以才会回来。”
远处,金瞳神尊拄着一根老槐木拐杖踱步而来,肩上依旧挂着那把磨得发亮的锄头。他脸色略显疲惫,眉心隐现一道灰痕,那是强行焚烧蚀心咒时留下的反噬印记。
“黑骨虽毁,但其意已种。”他在二人身旁坐下,声音沙哑,“人心一旦生疑,哪怕后来醒悟,裂痕也不会完全消失。就像这土地,纵然新芽破土,地下仍有断根盘结。”
周幽幽静静看着他:“可您还是选择了不铲除?”
“不能铲。”金瞳神尊苦笑,“那些猜忌、愤怒、背叛……本就是人心的一部分。若我们为了纯粹而抹去一切阴影,那与天律院强加‘秩序’又有何异?真正的道,不是无瑕,而是包容残缺后依然前行。”
三人陷入沉默。风拂过田野,送来一阵清甜的气息,是萝卜花开的味道。
就在这时,青丘自山门外缓步而入,白衣胜雪,手中提着一只藤编灯笼,灯芯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