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总归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又与郑嘉和薛演之死都不相干,为讨好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她竟如此狠毒,连自己的兄长都不放过。
“哥哥,”王十六看着他,灯影之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眉目,让人的贪念成百倍地增长,“让我跟着你……”
“不可能,”听见他斩钉截铁的拒绝,“以后休要再提。”
“你答应过我的,事成之后,给我一个容身之所,”王十六急切着。和谈很快就要结束了,他是不是,要回长安?“你不能反悔。”
“我从不反悔。”裴恕冷冷道,“若你没有去处,黄刺史愿收你为义女。”
他早知道,她会拿这话说事。和谈之后,魏博必定内乱,王焕不能不杀,黄靖宅心仁厚,他早先便与其商定,到时候收养她。
王十六心里突地一跳:“不,我哪里也不去,我只要你。”
他入鬓的长眉陡然压下,带着威压:“放肆!”
烛火一跳,他拂袖而去,王十六追出来又被侍从拦住,他越走越快,消失在重重营帐之间。
冷冷清清,四更的刁斗响起,王十六怔怔望着。天快亮了,天亮之后,和谈开始,一切都会如他所愿,他迫切地,想要摆脱她。
可她,只剩下他了。
裴恕踏着经霜的野草,在一处隐蔽的营帐外停步。
“裴使节,”内里的人听见动静,打开帐门,“有事?”
“李节帅深明大义,愿助官军平定王焕之乱,”裴恕道,“为嘉奖节帅忠心,我已上表奏明圣上,若成德军能助我收复平恩,则平恩从此划归成德。”
“当真?”那人眼睛一亮,试探着道,“但我军驻扎在曲周边界,兵道不通,怎么办?”
“成德军可绕行魏博境内,借道直达平恩,”裴恕从袖中取出一面令牌,“这是王焕的手令,持此可通行魏博,也能诈开平恩城门,你可愿意说服李节帅,攻取平恩?”
“没问题,”那人连忙接过,“我这就回去禀报军师!”
军师?裴恕心中一动,他从不曾听说过成德节度使李孝忠有军师,但听这话的意思,这军师现在就在附近,而且权柄极重,连这等要事,都能定夺:“贤军师是何人?我可奏明圣上,予以嘉奖。”
“没什么,”那人掩饰着,急急撤身,“路程远,我这就出发,裴使节,再会!”
片刻之后,飞马奔出军营,裴恕在浓夜中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