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收留了沈斐然,也许的确有几分为了报答当年沈祭酒的栽培之情, 但顾屿时不信陆家不知道卢敏行的目的, 陆家的想法不过是富贵险中求。
拿整个族人的身家性命去搏一个可能。
那么陆家就该清楚计划败露后,他们需要承担的后果。
沈斐然离开后, 顾屿时也不打算在沈敬尘身上浪费时间, 他刚要转身, 沈敬尘忽然叫住了他, 他声音暗哑:
“我要怎么信你们。”
顾屿时脚步一顿, 他转头看向沈敬尘。
沈敬尘抬头和他对视, 他说:“我要怎么信你们不会言而无信。”
沈斐然和他流着同样的血,封温舟当初的威胁之言对他来说有效果,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他一旦画押,必定会牵扯出陆家,沈斐然最后的平静之处也不复存在。
而且,谁能保证顾屿时和封家不会为了确保没有后顾之忧,而决定对沈斐然斩草除根?
顾屿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没有辩解和承诺,只问他:
“你想要什么。”
四周静籁,沈敬尘衣袖上还残余着泪痕,夜色一渗,变得冰凉一片。
沈敬尘沉默了很久,才说:“送她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叫她重新开始生活,成亲生子。”
“她十余年未曾回沈家,对沈家未必有亲情,她不会威胁到你们,待她成亲生子后,她也会被子嗣牵绊,更不可能再冒险做出什么。”
顾屿时眯了眯眼眸。
他当然听得出,这个所谓的成亲生子是沈敬尘提出的解决方案,沈斐然有了软肋,越发没了报复封家和顾屿时的可能,如此一来,沈斐然才会更加安全。
月色照不进这间审讯室,沈敬尘低垂下头颅,他说:
“……放过她。”
顾屿时朝沐凡看了一眼。
沐凡立即退出去,须臾,他带着衙役进来,手中拿着白纸和墨水,还有一盒印泥,都被放到了沈敬尘面前。
顾屿时平静的声音传来:“如你所愿。”
好久,沈敬尘终是拿起了笔。
沈斐然能从当年那场祸端中活下来,只是因为卢敏行需要一个拿捏他的软肋。
她是亲人,是负担,也是卢敏行信任他的媒介。
他在意她,仅仅是因为她是沈家人,和沈家相比,又没那么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