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红梅在雪地上焚焚绽放,月光穿透雕花木窗,照彻满室清辉。
长宁从昨日起便觉身子不适,今儿飧食只用了两菜一汤。月燕询问时她只说近日食得过急,心思又全在原清逸身上,以至微微积食,她认为并无大碍,遂没让医官来瞧。
临近亥时,长宁已在塌上辗转了无数回,却愈觉寒凉。明明食得不多,小腹却隐隐发涨,偶尔发出细微的响声。
凉意很快即从脚心蔓延至四肢百骸,长宁将身子团在樱草色云纹锦被中,只露出鼻子吸气。
值时,一股涨意升起,她起身去盥洗室,甫一下塌,便见牙白里衣上缀着点嫣红。
目光微怔,长宁掀开衣摆去摸,恰巧沾上温热的血渍。她脑中飞速闪回,今儿在阶拐处不小心碰了下,莫非那时便撞伤?加之方才于塌上翻来覆去遂至破皮?
血仍在往外冒,长宁打算先止血,盥洗室没有雪无痕,她本欲唤月燕,又见夜深。略作思索后,她披上狐裘朝原清逸的卧寝行去。
夜风穿林而来,夹带着低哑嘶吟的沙沙声,将溶溶月光吹出一地斑驳的剪影。
二人的卧寝隔得不远,且外窗均阖。纵使如此,长宁立在门口时仍冻得直哆嗦,雕龙木门半掩,里头悄无声息。她打算暗自寻药,若原清逸醒来问询,自己如实回便好。
指尖略麻,长宁费了些力才推开门,本就一室清辉,因月光的跟进愈发明亮。
两间卧寝的布局几乎一致,长宁轻嗅间朝右侧走去,如意纹的鸡翅木架子上摆着一排排小瓷瓶,于清光之下泛着莹润,她凑近细闻。
昔年在西谷中她曾翻阅过药集,后山也种着诸多药草,她闲来无事曾采来对着典籍研究,对一些基本药材还算熟悉。
长宁正专注地嗅闻间,一阵冷风从半开的门吹来,灌进松松垮垮的狐裘,她冻得一激灵,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忽觉背后有道寒光。
她猛地转身,只见原清逸长身立于桧木架后,月光被椭圆形的花梨木镂空翡翠屏遮住,他掩在朦胧的阴影中看不大真切,唯有黑透的眼,似能将人看穿。
对视间,长宁将药瓶轻置于案,不慌不忙道:“尊主,宁儿不甚流血,遂来找找是否有雪无痕。”
许是仅披狐裘,许是雕龙木门半开,许是原清逸目光似雪,长宁浑身冻若寒冰,随时能直挺挺地栽下去。
皎光温柔地将少女笼罩,清霜玉骨,如峰顶上一枝独绽的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