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景没说话,继续紧着他手里修补弓弦的活儿,似乎对这事儿并不大上心。
他心里明镜似的,家里头拿不出嫁礼是真,舍不得他嫁出去也是真,只这所谓的不舍,却也不是多疼他。
家里守着七亩地一年到头原本堪堪够吃,可打仗那几年田产赋税涨了几轮,家里欠了不少账。
要不是他进山里还能多少挣点儿,账一年滚一年,家里早揭不开锅了。
他要是成了亲,家里头唯一会手艺的便是别家人了。
这几年光景不好,男家不给什么礼钱,反女家哥儿家给高高的嫁礼。
要掏干净家底再借账,家里怎会乐意他到别家去。
他早也过了十七八里好说人家的年纪,如今已二十余的岁数,心头对成家这些事也没了甚么念想。
就是一辈子一个人在家里头也好,把他说人家的钱省下,待家里的账还尽了,再攒些钱下来,好生给珍儿和巧儿说户人家。
可家里又觉在外抬不起头,还是想给他张罗个合适的。
陈氏也不晓得范景到底咋想的,平素里半天憋不出个屁来就算了,大事儿上是真叫人着急。
见此,她用胳膊肘了身旁的范爹一下。
这范爹体格子也不小,但生着一张黑黢黢的四方脸,嘴唇厚,瞅着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
他比陈氏好不了多少,也一样有些怵范景。
一张口,便又是那些说嚼烂了的话。
“大哥儿啊,你年纪不小是该成家了,咱村子里像你这般年纪的孩子都俩了。”
“这几年一直在给你说人家,咱村里的没眼睛不肯上咱家,也没合适的你能过去。”
“你要是不成家,往后爹咋去见你........”
范爹唤范景大哥儿,家里头现在三个孩子,范景,范珍儿,范巧儿。
范景和二丫头范珍儿是一个娘生的,三丫头范巧儿是范爹和填房陈三芳生的。
他话还没说完,范景倏然站起身,吓了两人一跳。
“你们若是觉着好,照着你们说的来便是。”
范景不咸不淡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不见得高兴,但也不是说的气怒话,拿着他修补好的弓便进了自个儿屋子去。
范爹和陈氏对视了一眼。
陈氏觉着既没说不肯,那就是答应了,脸上难掩喜意,冲着范景的后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