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二,夏天,照片里的边羽穿着飞行学员制服,制服在阳光下发着崭新的亮光,硬领箍着修长颈项。而如今它被挂在黄去的衣柜里长霉,像个已衰老的瘦老头。
这相纸已然泛起黄渍,边羽的面孔却在一排排师生中格外突出,冲破时光般的明艳。他立在机翼投下的菱形阴影里,黑发乌沉沉压住眉骨,原本淡金的发色被衬得虚幻。那些年,他染着黑发,竭力遮掩原生发色,如今已不想再去记起,这遮掩是为了什么。
边羽回到家后,四叔公又说了没要回赔偿的事情,他原先越想越不甘,不过他今天查到消息,那家公司现在不得不罚款整改,他又觉得尤其解气。
边羽问那个修女雕像哪里去了,四叔公说,边羽给他回消息的时候,那个雕像已经寄出去了。寄去国外的快件很麻烦,客户也不想多等。
边羽坐在餐桌前,喝了一口桌上的豆浆,不大满意地说:“裙摆还没修好。”
“裙摆再修就抢了面纱的风头,最后那样就是最好的。”四叔公坐在门口扎木笼,“那客户是中意你刻的东西,对成品没很讲究。”
扎好两个木笼后,四叔公把它们放在门后面:“这两个是菜市场卖鱼的阿才要的,你明天有空拿去给他。”
边羽默着没立刻回答,过后问:“他是不是上次那个木笼的钱还没结?”
四叔公坐在门槛上磨刻刀,良久回答:“都是认识的。”对待邻里熟人,四叔公向来不那么在意钱财往来。
“认识的,上次卖了条半死的鱼给你?”边羽轻轻提了一句。
四叔公没再回应,低头大力磨刻刀,他不愿提及和承认自己过去的“笨”,只肯相信那是卖鱼阿才不小心“搞错了”。空气便只剩沉默着正低吼的铮铮磨刀响。
次日,下午两点。
菜市场里,浓重的海鲜腥臭味累在下水道里。堆放垃圾的地上,满是削下来的鱼鳃、鱼鳞和剥出来的鱼内脏,血呼啦擦,围着苍蝇。
卖鱼的阿才叔在左边第四个摊位,他正在“宰”一个外地人:“四斤重,我真不唬你。”
他拿着一只没什么生气的面包蟹,要往外地人的手里送:“我的秤量出来就是这样,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拿一下试试,是不是有四斤重量?”
行外人定是不懂凭手量出螃蟹的重量,阿才叔显然是在靠他的“战术”做生意。
买面包蟹的男人穿着亚麻质的米色衬衣,卡其色外套,挎着一个皮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