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问话时胡心兰只在旁边沉默,从不抢他的话头。
萧沅未先回话,手执茶壶的动作优雅熟练,桌上每人都方方面面照顾得周道。壶绕一圈,刚好到自己杯中,茶汤中剩些渣滓。
“在下少时家贫,曾在关中做过短工。因而受过胡大姐恩惠。”她解释得简单,将受过的苦难一笔带过。
“原来如此。”许攸已有而立,当家后更是懂得世间疾苦,立业艰难。
关中是商运枢纽,来他们那边做生意的人不再少数,然剥削奴役之事也不在少数,其中又属北狄奴最为泛滥。
这是北狄人当年入侵留下的孽债和民恨,官府想管也有心无力。
胡心兰为人谨慎寡言,却素有侠名。想必是当年路见不平,无意间救了这位萧掌柜,才得今日善报。
默立一旁胡心兰猛然想起当年临原关隘,见到的那个持刀满身是血的狼性少女,摇身一变成了如今这般大商人,不知其间经历了什么。
不过有些人成功后喜欢夸夸其谈当年的艰苦遭遇,有些人却讳莫如深,不愿多谈。
萧沅明显是后者。
乞丐阿四举杯夸张道:“哎呀,既是故人,那更当喝一杯!”
许攸被她嬉皮笑脸的无赖模样逗得唇角轻勾,颊边现了个小窝,清浅的面容顿生活力,年轻不少。
美人一笑灿比星华,宛若神仙妃子。
阿四爱看美人,也爱打扮美人,顿觉这身衣裳实在配不上许攸,该穿最华美最艳丽的丝绸才好衬出他的出尘。
当然,她搓手开心了没两刻,出舱就被萧沅一脚差点踢下船。
这时候个子太高的缺点就是,即便反应快及时勾住了船边,双脚也挨到了水面。
她挣扎哂笑道:“不是吧,萧掌柜,过河拆桥?”
皂靴往她右手巴着船边那初踩,无奈乞丐只能换用左手吊住,背贴在船侧往下瞅瞅,估摸着自己死里逃生有几成希望。
萧沅自上而下瞥着她,眼里满是警告,接着神色淡然道:“不管你是何用心,别在我船上放肆。不然,把你扔下去,喂鱼。”
生死关头,乞丐也恢复了正色,她敢保证自己不是第一个被萧沅扔下去喂鱼的。
她们行的这段水流湍急,多峡谷弯道,怪石嶙峋,在这样地方摔下去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生死是小,后半生享受不了美人才是大罪过。